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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辑领导也是人 (第9/9页)

颂死者,给后人树立光辉榜样,二也是逗死者开心,如果他还有听觉,说不定会突然站起来,抱拳感谢大家给予他那么高的评价。悼词能让死者高兴,我这个旁人却觉得挺黑色幽默的,很替死者感到不安。死者真是贤人,善莫大焉,那么功德自在人心,还用得着在悼词里大吹大捧吗?若无德无能,没任何建树,这么瞎吹一气,岂不是正话反说,挖苦嘲讽死者?照我的肤浅理解,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也许是这个原因,每次参加追悼会,我都恐慌得不得了,害怕自己死后,也会被人这么戏耍娱乐一番。若真是这样,还不如开棺戮尸,那只是rou体上的摧残,不是精神上的打击。人死后尸体戮不戮总会腐烂的,精神一时半会儿还有可能不死,尤其是我这种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写出惊世之品传世之作的伟大作家。所以我已庄严写下三不遗书,死后不成立治丧委员会,不开追悼会,不做又假又虚又rou麻的掉词,一把火烧掉完事。如果违背这三不遗嘱,硬把我弄到追悼会上去,供人挖苦嘲弄,开心取乐,惹出我的火性来,我可能会翻脸不认人,愤然从水晶棺里爬起来,撕毁治丧委员会名单,追打写悼词和做悼词的人,叫大家都没面子,下不了台。(本文选自《领导也是人》一书,作者:肖仁福。群言出版社2009年3月出版)

    ·尴尬人·

    官场说白了就是一个权力场。官场中有两样东西永远围绕着权力转,这就是人和事。为驾驭好手中权力,当权者必须用好人,同时做几件像样的事。于是有人琢磨人,有人琢磨事;有人只琢磨人,不琢磨事;有人只琢磨事,不琢磨人;有人既琢磨人,又琢磨事。琢磨人得人缘,琢磨事得事功,琢磨人又琢磨事得势。善于琢磨人的人是聪明人,把人琢磨透了,就找到了向上爬的梯子。善于琢磨事的人是能干人,事干好了是政绩,只是凡事往往跟利益有关,事干得多,容易惹出麻烦,事与愿违。善于琢磨人又善于琢磨事的人是魔鬼,可以通吃,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什么都不琢磨的人,要么没人没事可让你琢磨,想琢磨也琢磨不上,要么则是官场混混,混一天算一天。

    官场中聪明人和能干人不少,魔鬼也经常可以碰到。魔鬼到底不是常人,此处姑且不论。只说过去我在实职部门当差,难免要跟能干人打交道。这些能干人里有财政局长,也有管财政的政府领导。别看财政局长和管财政的政府领导财权在握,被奉为财神爷,白天有人求,晚上有人请,其实他们也自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是管家婆的角色,为维持政府的正常运转,为让辖区的干部职工拿到基本工资,吃得上饭,穿得上衣,做管家婆的必须付出超乎其他人的劳动和艰辛。比如政府常务副市长,要常务这常务那,别的人上天入地都难得找得到他,财政局这个地方却常常不请自来。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吃皇粮的人越来越多,多如过江之鲫,常务副市长负责发放皇粮,不是闹着玩儿的。别看这些年经济高速发展,每年GDP增长水平都在两位数以上,可不知怎么的,政府还是入不敷出,经费永远都是短缺的。尤其是中西部地区市县几级政府,领导们最发愁的就是干部职工的吃饭钱,连续数月发不出工资的情况司空见惯。什么数字都可估计加统计,多拍几下脑袋就可拍出来,唯独干部职工的吃饭钱得一分一角落实到工资表上去,金库里缺钱,脑袋拍烂了都没用。被逼无奈,只好成立工资发放中心,把预算内外的钱统统集中拢来,先保障工资发放,有余力再做其他安排。各地工资报表往上级财政报送时,政府一把手还要在上面签字,得对工资发放的真实性负责。还有硬性规定,地方发不出工资,党政一把手必须到上级党委政府那里去说明原委,不得有丝毫含糊。

    这好像有点耸人听闻,可事实确是如此。这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大环境不无关系。政府职能是按计划经济模式设置的,机构越精减越大,人员越分流越多。税收体制和财政体制也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成本高,效益低。计划经济模式下的政府要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自然只能在夹缝中尴尬度日。

    我写过一部叫做《裸体工资》的中篇小说,里面的主人公何铁夫就是这夹缝中的尴尬人。何铁夫自然是能干人,不能干也就做不了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常务副县长工作压头,天天要琢磨事,不可能老去琢磨人,难免费力不讨好。何铁夫也知道自己处于利益格局的矛盾中心,才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希望借主持政府工作的良机,过渡到正式的县长。想实现这个可怜的愿望,至少要能维持县里的局面,也就是说要养得活县里吃皇粮的干部职工,稳定县里大局,否则一切免谈。何铁夫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财政局长的配合下,将县里的细帐算了又算,亲自找有税源的企业讨税,想方设法打省财政厅主意,争取定额补助,以充实县里金库。何铁夫还真有一手,企业争取不来的定点生产指标被他争取到手,人家请不动的财神爷被他请到了县里,别的县领导平息不了的风波他一出面就能平息下来。他还是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民本思想还留在他的骨子里,县里干部教师工作辛苦,连那几个可怜的基本工资都拿不到手,自己寝食难安。当然何铁夫也不是完人,迫于无奈,也得行贿,也得在比自己大的官员面前说些得体的奉承话。

    不用说这些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县里干部教师那几个裸体工资。照理这样的角色升任正式县长,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何况何铁夫已在主持政府工作。可最后他还是栽了,在就要成为正式的县长的时候。栽的原因很简单,他违规动用了一笔不该动用的资金,给干部职工发了工资。这当然是事情的表面,深层原因还是何铁夫没琢磨透人,最后被自己最信任的合作伙伴使了花枪。不过为使何铁夫或者说为使作者我本人不至于太尴尬,我让何铁夫最后喝到了红颜知己左舒青给他斟的红葡萄酒,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自我安慰吧。

    我知道自己的作品有不少不足,但我表达了官场尤其是市县几级官场的某些真实,再现了官场尴尬人的处境,同时对滞后于经济发展的体制性问题提出了质疑。这也许就是我塑造何铁夫这类官场尴尬人的意义之所在吧。(本文选自《领导也是人》一书,作者:肖仁福。群言出版社2009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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