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世界:王安忆小说讲稿_第七讲《约翰middot;克利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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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讲《约翰middot;克利 (第4/7页)

人是一种很轻飘的人。但因为它演出剧目里有歌剧《哈姆莱特》,当然莎士比亚的东西他总是要去看看的。他很快就被演奥菲利亚的女角吸引住了。这个女演员给他极有才气的印象,他看了戏以后就去找这个女演员。他发现她天性里就有一种对戏剧,或者说对音乐的领悟力,她根本不学习,不用功,不想问题,只是玩,只是吃,只是谈恋爱,可她有艺术的天性。这个女演员就像一个孩子,一个洋娃娃,却是一个很有生命的洋娃娃,那么热情,很会调情。她的调情克利斯朵夫根本不懂,他是一个认真的人,对他来说要就是爱,要就不是,没有调情这一说。所以她和他调情便得不到回音,她也并不生他的气,反和他结下了很愉快的友谊。

    然后这个女演员对他说我下一站要去法兰克福演出,你来看吧。其实她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说过就忘了,但是克利斯朵夫很认真地接受了邀请。

    这里还须回述一个情节,就是他去看这个法国戏班子演出,是他那有钱的犹太朋友给他的包厢票子,他在戏院门口看见一个等退票的女教师样子的法国女孩,就把这个法国女孩子一块带到包厢看戏了,其时他并没有对这个女人留下印象。他从法兰克福看完演出,在回去的火车上,当两列火车并排在一个站头上临时停车时,他却看见了另一列火车里坐着那个与他一同看戏的女教师。这交臂而过的一瞬间,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觉得法国以两个面目出现在他面前,一个是活泼的,热情的,充满活力的,无忧无虑的;另外一个则是那么忧郁,那么深沉,那么安静。法国是以这样不同的两个女性出现在他的印象中,从此他对法国就怀有了一种向往。然后这段时间他是在混乱中度过。他去给《社会党报》写文章,他根本不了解《社会党报》和王室唱对台戏的背景,他一直是拿着王室乐队的薪俸,却去给《社会党报》写文章。亲王非常愤怒,把他叫去狠狠地训了一通。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一些道歉的话,觉得这是我的自由,我想在哪儿发表文章就在哪儿发表文章,于是就和王室断了来往。《社会党报》的人则趁虚而入,又来找他,他自然说了很多亲王的坏话,报纸上立即登出来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卷入了无谓的政治纠纷。而他发现忽然之间冒出了那么多的敌人,那是因为失去了王室的保护。他又是一个性子非常暴躁的人,难免到处树敌,搞得焦头烂额。在这些孤独的日子里,他四处寻找着可以支持他的东西。他去探望一个儿童时期非常崇拜的作曲家,这个作曲家在他儿童时代的印象中英俊、聪明、潇洒、才华横溢,充满激情。他把他的希望寄托在这个作曲家身上。他坐火车去他住的城市,找到他家,经过多少次闭门羹之后,终于见到了这位作曲家,可是作曲家已经完全不同了。他还保持着一股锐气,可是他这股锐气只是埋怨、牢sao和不满,而且什么都看不上眼,年轻人,音乐会,新作品全都看不上眼,百般指责。自视很高,可是创造力已经消退了。他对克利斯朵夫也表示了露骨的蔑视。为什么蔑视他?只是因为他蔑视所有的人,虽然心里对他的作品是有好感的。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有很共同的地方,他们都是有才能的人,都是锐利的人,孤独的人,想要自由的人,但是他们俩都因为情绪化的影响没有成为朋友,失臂而过。他从他童年偶像那儿离开的时候,感到很伤心,他唯一的渺茫,脆弱的偶像都没有了。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一个曾经给他写信的音乐爱好者住在这儿,就给他发了一份电报。这个音乐爱好者是一个大学教授,没有孩子,妻子死了,一个人很寂寞地生活,唯一的安慰就是克利斯朵夫的音乐。他非常喜欢他的音乐。一收到电报,马上就在约定时间到火车站去接。他想当然地到头等车厢接,但克利斯朵夫是坐四等车厢,两人就错过了。然后这个音乐爱好者就满城地去找,找到田野里,看到一个人躺在大树底下,很悠闲。他觉得这个人有点像,但也不敢冒昧地打招呼,就悄悄地走近他,唱克利斯朵夫的音乐——“来吧,来吧”克利斯朵夫一下子跳起来,他们就这样见面了。接着他就陷入了一群音乐爱好者的包围。这些人都做着普通的职业,在乡村里生活,长得也粗俗,胃口且非常旺盛。其中有一个大胖子,宣布要演唱克利斯朵夫的曲子,克利斯朵夫顿时感到灾难来了,他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唱,可是办不到,因为这人是被他们远道请来专门演唱的,他必须要唱。他唱出来的第一个声音却把克利斯朵夫镇住了,他怎么会那么理解他呢?他唱得非常好,是心灵里的声音。他的赞许的眼光鼓励了胖子,胖子开始大加发挥,事情开始变糟了,克利斯朵夫为了使他停止,差不多就快打起来了。在那里他过了很愉快的几天,又回到他的小城里,依然一无所得。这时候他心里有一个向往渐渐清晰了,他要去法国。可是他走不了,mama不让他走。母亲半夜里起来走到他床边说,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走的话,我就完了。

    可是没料想,机会来了。这一段时间他就像一个游魂,一个幽灵,一个无家可归的流狼者一样的到处乱走。有一天他走到一个乡村,这个乡村正在举行晚会,喝酒,跳舞,唱歌,他就参加进去了。然后来了一群大兵,和农民因为争夺一个女孩子起了纠纷。克利斯朵夫是那么sao动,心里憋了一股热情和力气没有地方用,就一下子挑起了殴斗,并且打得非常勇猛,造成了惨案。这时候整个村庄的人开始怨恨克利斯朵夫,说如果不是你在里面挑,这事情很快就过去了,很小的事情,经常发生的,军民之间的一点小冲突,可是你进来之后事情变得复杂了。只有那个因她而起事的小姑娘感激他,说我帮你走,你不能回德国,你再也不能回你的城市了。她把他送到边境,然后让他过了境,这时候他迫不得已,只能走了。当他踏上开往法国的列车,对着他要去的方向大声喊道:“巴黎,救救我!溉救我的思想!”这时候他终于挣脱了他的反抗时期,去往巴黎,开始他的寻求和建设了。

    他要找法国,找法兰西的精神,可是法兰西的精神在什么地方呢?在这里我特别想说一点,罗曼·罗兰写了整整三卷关于他寻找法国的故事,但是我以为他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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