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老太_光荣的孤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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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荣的孤立 (第2/3页)

说话办事,多想想前后左右…”

    “阶级敌人斗到我的大门里头来咧,你倒叫我装乖学龟!”梆子老太气呼呼地说“你倒说说,‘前后左右想’什么?”

    “我是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甭说。”景荣老五依然耐心地说“咱已是五十岁的人了!”

    “我说过啥不该说的话咧?”

    “人家选生他妈的情况…你不该给军队上来的人乱说嘛!”

    “你倒跟他一口腔!”梆子老太真的动气了“我说得不对,为啥法办他娃子?”

    “甭看法办了选生,乡党骂咱哩!”景荣老五难受地说。他认为有必要提醒已经丧失正常理智的老婆,甭看公社和县上有领导来看望你,梆子井村的男女却涌到胡大脚家去了。他终于把社会舆论摆到她的当面,想促使她冷静下来“人家叫你‘盼人穷’,瞎心眼,连我也恨着哩!”

    “被敌人反对是好事。”梆子老太不屑一顾地回顶道,反而更加气壮声粗“县贫协主任那天批评你落后脑袋,你咋只笑不说话?”

    “乡党不是敌人嘛?”景荣老五争辩说“县贫协主任批评我落后脑瓜,我没说话,是看他远远地来了,礼让他了。我心里也没接受!”

    “你怕人骂,你躲远。”梆子老太不愿意和落后男人再啰嗦“我的事情由我办,你往后甭在我跟前嘟嘟囔囔!”

    厌恶地瞅一眼这个不明世情的婆娘,景荣老五站起身,掂着烟袋走出院子,蹲在门外平场里的青石碌碡上了。月色溶溶。梆子井村早已沉寂。从一家一户的大的或小的透着光的窗户上,他想到人家的夫妻们在灯下窗前和声细语,在商量如何安排家庭生活吧?在商量给儿子订媳妇或给女子寻婆家的事情吧?不管贫富,人家生活过得安宁和平静。他已接近花甲之年,希望晚年的日月过得安宁,特别是在已经纷乱得令人烦腻的当今社会里,他希望有一个安宁和谐的家庭。现在,在这样大的世界上,没有一块能叫他劳动、吃饭和睡觉的安宁角落了…唉!他断定自家这个门楼里日后更不会少事,和胡选生的纠葛不过是一种先兆罢了。那些骑自行车或坐吉普车来光顾他家门楼的县社干部,只顾鼓励他的老婆去斗争,却不知把景荣老五一家的乡邻关系完全破坏了!他们的话,像火一样烧燎着他的不知深浅的老婆,屁股烫得坐不安稳呀!他毫无办法…

    梆子老太按时出席了公社召开的“讲用会”她的发言,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真是人老心不老的‘老来红’…”

    “黄桂英同志真是睁着眼睛睡觉——警惕性最高了!”

    “学活了,用活了,有阶级感情呀…”

    梆子老太简直应接不暇了,迎着她的是一张张笑嘻嘻的脸孔,钻到她耳朵来的是一句句热情赞扬话,始料不及的巨大成功,使她感到生活的欢乐了。第一天会议结束,她心里装着盛不下的欢悦之情,格外有劲地走完公社离梆子井之间的十多里路程,凯旋似地归来了。自从一顶花轿把她招进陌生的梆子井村,她从来没有今天这样得意过,几十年来别人赞扬她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今天一天里听到的多!

    梆子老太兴冲冲走进街门,看见儿子坐在院子里的青石墩上喝水,乘凉,瞅见她进门,白眨白眨看她一眼,既没打招呼,也没问饥问渴,狠狠地翻给她一副白眼,扭身走出街门去了。

    “你在公社胡乱讲些啥呀?”女儿腰里结着围裙,从小灶房里走出来,一瞅见母亲,辟头就问,像是早就等待着她似的,女儿嘲笑说“你这下光荣了!光荣得全公社都闻名扬声了!”

    “你——不想活咧?”梆子老太从热烘烘的公社会场,一下子跌进自家小院的冰窖里。她一时搞不清儿女们顶撞她的原因,无法忍受下辈人的放肆和无礼,骂道“反了!”

    “你是硬逼别人去跳井!”女儿根本不把母亲的斥责当一回事,看来已经是忍无可忍,火气更盛地反唇相讥“你耍积极。你逞能。你把俺爸也贴赔进去,糟践再糟践!你简直——”

    在公社大礼堂的讲台上,梆子老太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在梆子井村与阶级敌人作斗争的事迹时,公社自办的有线入户喇叭,准确无误地把她的每一句话,高兴时的笑声,难受时的哭声,一声咳嗽,都传遍整个公社的每一户农家了。其时,景荣老五和他的儿子和女儿,坐在院子里,一个个脸红耳赤地听着,当梆子老太讲到她与顽固的老汉作思想斗争的时候,儿子一跃身,从门媚旁边的土墙上,把那只纸质舌簧喇叭扯下来,摔到地上,踹得粉碎了。

    梆子老太从女儿的言语间,大体明白了缘由。她现时置身于自家的小院,面对丈夫和儿女,回想起在公社的“讲用”发言,似乎觉察到有些话说得过分了,不仅伤老汉的面皮,也伤了儿女们的面皮,儿女已经长大成人了呀!那些过分的话,大约是在频频而起的掌声中,她的嘴巴变得收拢不住了,她有点懊悔,又不甘在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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