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慧_第0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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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节 (第4/5页)

定有力的证实,而且清楚地知道,这种证实只能来自老人最忠诚的学生…可他总是缄口不语。

    好像在他看来,那一切已经无须谈起。那不是秘密,而是涉及到高于秘密的某些东西,比如说它是尊严和正义、勇气——当他觉得对方——交谈者——尚不足以承担和理解这些的时候,就宁可闭上嘴巴。也许我的导师是对的。在今天,我愈发知道这种信念的深刻。我那时还太年轻,我仅仅是一个热血青年——至少在导师看来是这样的。

    就这样,我们常常一起枯坐长夜,度过了一些平静而又难忘的夜晚。

    我感到了什么,就是导师与我难以交流的痛苦。我为此多少有些委屈,觉得他太不了解我的经历了——他或许把我当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大学毕业生;他无法知道我所从属的那个家族,我的长长的流狼,我的亲人给我的血脉,我们家沉沉的故事…这一切又无法说明,无法宣讲,因为它们也是我心中的禁忌。

    导师是痛苦而自尊的。他面对的是一颗伟大的心灵和难以对话的世界。他一遍遍抚摸老师当年的墨迹,偶尔抬头瞥我一眼。

    他的目光今天犹在眼前。

    可是我凭感觉就跟定了导师。我自觉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我所能做的,就是站在他的身边;我多么想用自己的躯体为他遮挡什么。那些沉默的长夜难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吗?

    我已经捕捉到了他急躁而有力的心声,并且牢牢地记住了。

    没有人相信我们在沉默。"瓷眼"身边的人不止一次询问——那个人在做些什么?有人甚至直言不讳地警告我:那个人可是暗中把刀尖指向"瓷眼"的,险恶之极,你要小心。

    我的心收得紧紧的,忍受着。

    他们放肆地往我的导师身上泼着污水,搜集他的一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们多么恐惧他啊!他们感到恐惧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感到吃惊的还有,"瓷眼"身边的人如此之多,不仅是一般的势利之徒,不仅是年过半百的官迷、各色不学无术的骗子、粗人、酒色之徒,甚至还有"纯情少女"。她们穿着牛仔裤,不戴首饰,夏天穿着这座城市最漂亮的长裙,混在那帮污七八糟的人中间。她们年轻,可是嗅觉极敏,一吸气就弄清了所有的气味,明白了所长"瓷眼"喜欢什么、反对什么、仇视什么、心里正盼望什么人早死…她们娇滴滴地叫着"所长",含沙射影地告状,含情脉脉地看人…她们有几个是相当迷人的,可是她们坏得让人不敢去爱。她们大概天生就是为蛆虫准备下的腐败的尤物。

    由她们出面刺探什么是非常方便的。果然有一个姑娘在我面前深情地诽谤起我的导师。这之前她已经暗暗地出卖了我好几次,我还蒙在鼓里呢。我不忍心怒斥一个美丽的姑娘,可我实在不能忍受。我在严厉斥责她的同时也会有点小小的疼惜,觉得她太不幸了。

    我觉得她们简直都是一路货,卑贱到了极点。

    我懒得谈论人群中的这一类人——不合时宜地卷入丑恶的人们。在一个角落里,如果连老人和少女也参与了阴谋,那么这个世界就真的格外荒诞、不可救药了。

    您可能会不解地问我:那么你的朋友呢?你为什么不谈谈自己的朋友?难道你和你的导师连一个同情者也没有吗?

    我们当然有自己的朋友。我的导师如果这几十年来没有那些正直的人各式各样的维护,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要知道他所处的环境是异常险恶的,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年,这种状况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善。我对真正正直的人的要求并不苛刻,在我眼里,您的某几个学生绝算不得正直的人。正直的人看上去并不一定勇敢,他们可以一声不吭,但却不会见死不救,更不会把心交给魔鬼。他们从来没有附和那些无所不在的强大势力,有时就像哑巴一样。可是我相信他们在时刻叮嘱自己,诱惑和胁迫都没能使他们移动。他们总算艰难地保住了心中的洁净。这就是一种正直。他们用沉默抗议了强暴,这种沉默会让人时常感到,因为它有重量。

    有人也曾沉默过,但那是轻浮的躲闪,没有重量。他们的沉默,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获得乖巧说话的机会和权力。

    正直的沉默啊,它有金子一样的重量。

    正是这种重量长久地平衡了一个世界,使我的导师能够存在。他的存在是多么重要啊,这儿不能没有他的身影。

    这一点不仅善良的人们明白,就连"瓷眼"也非常清楚。

    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对方rou体的消逝上。他只是没料到,人的精神是不会熄灭的,正像那个死在黑暗年代的老人还要时常纠缠他、使他恐怖一样。

    他身边的人时不时地前来探询:那个人与你谈论过那个老人了吧?他在谈到老人死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老胡师!当他们一次次提醒我的时候,我想到的不是"瓷眼"一伙加害的那位老人,而常常是惨死于小城监禁地的口吃老教授。

    您的那几个学生把我的导师说成了处心积虑争夺权力的人,说什么当年的老所长一心钟爱的这个人没有得到所长一职,而是落到了"瓷眼"手上,当然一直耿耿。所以他仇恨"瓷眼"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是一场争夺,那么双方都一样无聊;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他与"瓷眼"等人简直差不多,甚至还不如"瓷眼"呢!

    瞧瞧吧,这就是您说的"一心扑在事业上"的那些人,这就是"不介于无谓纷争"的那些人!

    我从来不信那些心灵积满了污垢、对基本的是非失去判断能力的人最终会有什么"学术"和"事业"。那是骗人的鬼话。"学术"和"事业"是两个好词儿,在这儿却被他们用来遮盖自己的卑劣渺小。其实早在他们失去正义的那一刻,已经失去了谈论学术的权利。

    用那样的口气谈论我的导师,本质上是很残忍的。

    他们真的不懂得什么是强暴和无耻吗?他们真的对极度的丑恶视而不见、没有见到有人在流血吗?不,这一切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什么都看到了也听到了。他们之所以故意混淆视听,只能有一个结论,那就是心地的卑劣和残忍。他们没能适时做一个帮凶,那只是因为他们比帮凶更胆怯也更狡猾。

    这就是我真实的、恰当的结论。尽管这也许会使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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