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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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13/18页)

的行辕。亲贵大臣,是肃顺一派的,自然要假以词色,是恭王那面的,更对他寄以莫大的期望,刻意交欢,异常尊敬。

    一到的那天,照规矩不投行馆,先赴宫门,递折请安,然后由礼部及内务府官员带领,到澹泊敬诚殿叩谒梓宫,少不得有一场痛哭。等一回行馆,还来不及换衣服,就有贵客来访,一直应酬到深夜,还有一位最要紧的访客要接见。

    这位访客就是曹毓瑛。他知道胜保的脾气,虽在深夜,却以公服拜谒,一见了面,以属下的身分行堂参的大礼。胜保学年羹尧的派头,对红顶子的武官,颐指气使,视为仆役,但对幕宾却特别客气,因此对曹毓瑛的大礼,避而不受,结果曹毓瑛给他请了个“双安”他还了一揖。接着请客人换了便衣,延入小客厅,置酒密谈。

    当然是从行程谈起,胜保告诉曹毓瑛,他出京的时候,恭王还未回京,但在旅途相遇,曾作了长夜之谈。又说:“恭王特别关照,说到了行在,不妨听从老兄的指点。一介武夫,别无所长,只略读了几句书,还知道敬礼天下士而已!”说着,扶一扶他那副盖了半边脸的大墨镜,拈着八字胡髭,哈哈大笑。

    曹毓瑛不敢因为他这副仿佛十分豪放的神态,便加轻慢,依然诚惶诚恐地答道:“胜大人言重了。倘蒙垂询,知无不言。”

    “彼此,彼此。”胜保接着又说“今儿我一到,就看到了那通痛斥董元醇的明发。肃六也太过分了。”

    “是。”曹毓瑛答应着,同时在考虑,下面该说些什么。

    不容他开口,胜保口风一变:“不过,董元醇也实在该痛斥!那种文字,也可以上达天听吗?”

    一听这话,曹毓瑛便随口恭维了一句:“那自然不能跟胜大人的奏议相比。”

    胜保的重要奏议,一向自己动手,曹毓瑛这句恭维,恰是投其所好,所以大为高兴“垂帘之议,亦未尝不可行。”他大声地说“只看什么人说这话,话说得如何?”

    听他的口风,大有跃跃欲试的意味,但怕他也象董元醇那样,不理会时机如何,贸贸然陈奏,反又为两宫太后带来一个难题,所以曹毓瑛想了一下,这样回答:“此是国之大计,非中外物望所系的重臣,不宜建言,言亦无益,不过愚见以为,总要等回了城,才谈得到此。”

    “嗯,嗯!”胜保点点头说“这原是宜缓不宜急的事。倘非计出万全,不宜轻举妄动。”

    “是!足见胜大人老成谋国,真是不负先帝特达之知。”

    胜保微微一笑,表示谦谢,然后换了个话题,谈到顾命八大臣的一切作为。曹毓瑛也就把他的所见所闻,用平静的口气,谈了许多,胜保持杯倾听,不时轻击着大理石的桌面,显得颇为踌躇似地。

    等他讲完,胜保说道:“顾命本为祖制,但弄成今日的局面,为先帝始料所不及。我辱蒙先帝见知,手诏奖许,晓得我‘赤心为国’,自然不能坐视。”说到这里,站起身来,踱了两步,取出一个碧绿的翡翠鼻烟壶,拈了一撮鼻烟,使劲吸着。

    曹毓瑛没有说话,只视线始终缭绕在他左右,等候他作成重大的决定。

    “此时还未可效鬻拳之所为。因为八臣的逆踰,到底未彰。

    琢翁,”胜保问道“你以为如何?”

    鬻拳是春秋楚国的大夫,曾作兵谏,胜保用这个典故,表示他还不愿运用武力来改变政局,曹毓瑛虽不同意他所说的“逆踰未彰”的理由,但不用兵谏的宗旨,他是完全赞成的。

    于是,他从容答道:“胜大人见得极是。此时若有举动,只恐惊了两宫,回城的日子有变化,反而不妙。再则虎豹在山,尽不妨谋定后动。否则…。”

    曹毓瑛没有再说下去,胜保也不追问,他们已默喻到一重关碍,就此时来说,肃顺到底大权在握,逼得急了,可以消除胜保的兵权,岂非弄巧成拙?

    “好在回城的日子也快了,眼前他们总还不至于明目张胆,有所图谋。”胜保停了一下,把那副大墨镜取了下来,瞪着眼又说:“有我在,谅他们也不敢有异心!”

    曹毓瑛也觉得胜保此行,虽无举动,亦足以收镇慑之效,但回京以后,还要他出力支持,所以特别点了一句:“胜大人总要等两宫安然回城,才好离京回防。”

    “自然,自然。”

    这算是无形中有了一个结论了,曹毓瑛兴尽告辞。刚一到家,就有听差迎上来低声报告,说醇王有请,派来的人还等在门房里。

    深夜相邀,而且坐候不去,可知必有极紧要的事商量,曹毓瑛也就不回进去了,原车折向醇王公馆。那里一见他下车,便有人上来请安。也不说什么,打着灯把他引入后苑,醇王已先在花厅里等着了。

    “听说你在胜克斋那里?”醇王顾不得寒暄,开口就这样问。

    “是,我刚从他那儿回来。”

    “谈得怎么样?”醇王又说“上头对他这一趟来,挺关心的。此公爱闹脾气,上头有点儿不放心,他不会有什么卤莽的举动吧?”

    曹毓瑛先不回答他的话,问一句:“七王爷怎么知道‘上头不放心’?可是七福晋带回来的话?”

    “对了。内人是下午奏召进宫的。”醇王招一招手:“你来!”

    说着,他自己一掀帘子,进了里屋,曹毓瑛自然跟了进去,抬头一看,大出意外,竟是七福晋在里面,慌不迭要退出去,却让醇王一把拉住了。

    “不要紧!内人有两句话,要亲自跟你说。”

    接着是七福晋微笑着问:“这位想必是曹大人了?”

    曹毓瑛答应着,甩一甩衣袖,恭恭敬敬地自报名字,请了个安,站起来又说:“七福晋有话请吩咐!”

    “倒不是我有话。”

    “是上头有两句话,让她传给你。”醇王插进来说:“你站着听好了。”

    “两位太后也知道曹大人当差多年,挺忠心,挺能干的,今儿我进宫,两位太后特别嘱咐我,说最好当面告诉曹大人,往后还要多费心,多出力,你的辛苦,上头自然知道。”

    想不到是两宫太后命七福晋亲自传旨慰勉!曹毓瑛觉得感激与惶恐交并,除了连声应“是”以外,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七爷陪曹大人外面坐吧!”

    听七福晋这一说,曹毓瑛方始醒悟,便又请了个安说:

    “请七福晋得便回奏两宫太后,曹毓瑛不敢不尽心。”

    “好,我一定替你回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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