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五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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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一章 (第9/10页)

。不过表面上决不能放松,所以虽无法查也要查。到了库中坐定,拿料帐来看,逐日有记,逐月有结,毫无毛病。便派李嘉乐入库,实地查察。

    一进了库房,他愣住了,在门口踌躇又踌躇,提起了一只脚,竟不能踏下去,因为满地的檀香、黄蜡、石绿、朱砂,五色粲然,积成厚厚的一层,无可下脚。

    “李老爷,请啊!”库吏催促着。

    “怎么不收好?堆得满地!”

    “向来这样的。”库吏答道:“我同治三年到库里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这样子叫人怎么走路?”

    库吏大为诧异“就是这样子走嘛!”库吏毫不迟疑地举步踏了进去,踩得那些物料“嘎吱、嘎吱”地响。

    李嘉乐心疼不已,但也只好跟着他举步。走到中间一看,四周摆满了尘封的木架子,阳光从天窗里漏下来成为一条光柱,其中飞舞着亿万灰尘,看上去象是金屑。

    他有无从措手之苦,同时也困惑异常,不知一年两次查库,何以还会这样子的杂乱无章?想了一会,只有请教库吏:

    “别人是怎么查的?”

    “李老爷没有听说过吗?”

    “没有。”

    “李老爷,”库史指着地下说:“东西都在这里,一草一木没有人敢动,只要屋顶不漏,门窗严紧,就不要紧了。”

    听这一说,李嘉乐才明白,原来查库就是来看看屋顶门窗。如果都是这样奉行故事,那里谈得到整顿?自己特蒙阎尚书识拔,委派查库,可不能跟别人那样敷衍了事。

    但是,一片混杂,实在无从措手,看了又看,发觉有一样东西好查“那是纸张?”他指着堆积如墙,已泛成黄灰色的白纸问。

    “是。是宣纸。”

    “点点数看。”李嘉乐翻出帐来念道:“‘五尺夹贡总计十八万五千七百二十一张’,就查这“五尺夹贡’。”说着走过去要动手。“动不得!”库吏大声警告:“里面有蛇!”

    李嘉乐不信,伸手掀开一角,是想看看可是真的夹贡,还是被掉了包?

    那些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陈旧宣纸,几已粘在一起,数量既多,压力亦大,一时那里掀得起。李嘉乐是喜欢蛮干的性子,一只手不行,加上另一只手,使劲攀着纸角,往上一推。只见一条四五尺长,黑章白文的蛇,从纸堆后面钻了出来,游走无声,李嘉乐直到临近才发现,大叫一声,连连倒退,吓得面如土色。

    库吏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四只眼都盯着那条蛇,从纸堆上蜿蜒而下,钻入杂物堆中,无影无踪。

    “李老爷,你也真是!”库吏大为埋怨“跟你说动不得,你老偏不信,现在怎么样?”

    “我只以为你说笑话吓我,那知道真的有蛇!”

    “蛇多着呢!天这样热,它本来就想游出来凉快、凉快,那经得住你老再这么一折腾?如今坏了,蛇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步步都得小心。”

    听他这一说,李嘉乐便觉得那双脚发麻,深怕一举步就踩在蛇身上,钉在原处,动弹不得。

    “快走吧!”库吏拉着他一阵风似地找到了门口,却又问道:“李老爷,怎么样?”

    这是取进止的意思,李嘉乐摇摇头说:“不查了!”

    “是!”库吏加重语气说:“查过了!”

    他说“查过了”就只好说是“查过了”不然无法交差。好在阎敬铭深知积弊,意不在此,他的想法是要仔细核查帐簿,看各省的贡品,有没有可以减少甚至裁减的,所以只关照李嘉乐将一本“料帐总册”带走。

    接下来是查缎匹库。公家缎匹沿袭明朝的制度,由江宁、苏州、杭州三个织造衙门,负责供应,一共分为三等,第一等专供“御用”;第二等称为“上用”质料较次;第三等专供赏赐之用,就叫“赏用”质料更次。

    “御用”和“上用”的珍品,存贮内务府缎库。户部缎匹库只储“赏用”缎匹,数量极多,查不胜查,照例分派十几名司官,虚应故事。库中有楼,楼板上的灰尘,照规矩不准打扫,积土太厚,无法下足,就铺一张芦席在上面。两百年来,不知道铺了多少层,所以一踩上去象踩在棉花堆上,而且一踩就扬起一团灰,沾得满身都是,所以查缎匹库是桩苦差使。

    李用清却不以为苦,精神抖擞地上了楼,扬目四顾,只见木架子高可及顶,上面堆满了一捆捆的缎匹,不知如何措手,便有些踌躇了。

    “李老爷,”库吏看他是外行,加以指点:“缎匹是少不了的,向来只不过choucha点数。”

    “好!choucha。”李用清有了计较,手往上指,用很威严的声音说:“你替我把最上面那一捆枣儿红的,取下来。”

    库吏一愣,看李用清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料知说不进话去,便转身取了梯子来,爬上去费了好大的劲,将李用清所要的那一捆取到,双手举起,使劲往下一扔,陈年积土,象火药爆炸似的,往上直冲,将李用清没头没脑地笼罩在内。

    时逢盛暑,汗流浃背,这一阵灰土飞上头脸,立刻为汗水沾住,面目黧黑,象个煤炭铺的伙计了。

    李用清大怒,但是发不出脾气,只巴望这一捆缎匹中,数目不符,捏住把柄,便好处治那库吏。但是,解开来照标签所载的数目一数,应该是十四匹,一匹不少。

    这一来哑巴亏吃定了,跟李嘉乐谈起来,同病相怜,嗟咨不绝。

    “老前辈,”李用清跟比他早一科的李嘉乐说:“蠢吏可恶!有意恶作剧,打算着吓倒司官,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辈偏要认顶,倒看看到底谁强得过谁?”

    “说得是!我们受阎丹老的知遇识拔,必得帮他切实整顿一番,颜料、缎匹两库,不是上头着眼之处,马上要查银库了,一定要捉它一两个弊端出来。”

    “查弊必先知弊。银库的弊端甚多,先要请教请教内行才好。”

    两人商量的结果,决定合请一个客,请在衙门附近的一处“大酒缸”间壁就是月盛斋,五香酱羊rou名驰九城,买了一大包款客。客人是户部的一个苏拉,名叫张福,伺候过十几位尚书,见多识广,部中大小积弊,无不明白。

    “银库,照例书办是不能进去的,只有库兵可以入库。”张福举杯在手,慢吞吞地说:“库兵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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