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图_第一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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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4/4页)

  “对不起勤勤,但我爱画。”

    “爱已经是最大的报酬,来,我请你,我们走吧。”

    小杨沮丧“我又破坏了约会的气氛。”

    “没关系,朋友嘛,朋友要来什么用?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从来不灰心。”

    “上一次开的画展不是很好吗?”

    “八人联展,有什么意思。”

    他们挤进花市,勤勤忍不住,买了几盆水仙,扛得双臂发酸,才抬了回家。

    小杨很不放心地问:“我有没有扫你的兴?”

    “你别耿耿于怀,放完假再见。”

    两人在门前道别。

    她比小杨幸运,旧房子地方宽大,她霸占了父亲的书房,画具成年累月地摊开,根本从不加以收拾,怕积尘便用块布盖住,也是成地的画。

    把水仙花安置好了,一室幽香,她坐在书房静静喝水仙茶。

    勤勤倒不急卖画,她舍不得,也不见得有人要,皆大欢快。

    前两年卖父亲的印石,瞿德霖亲自上门来同文太太办交易,文太太要求把印纹磨掉再出售,勤勤不知瞿伯伯有否照办,也并没有卖得好价钱,内地大量外销,不比十多二十年前那么矜贵了,田黄、鸡血,要多少有多少。

    买回来的时候都是老价钱,勤勤记得父亲东摸摸西摸摸又是一天,人们说的玩物丧志就是这个意思。

    祖父创办的布厂一下子给人并吞,不消二十年便落得这个模样。

    勤勤微笑,但是父亲不是不快乐的。

    终身钻营,为蝇头小利东奔西走是非常蚀人灵魂的一件事,文少辛一辈子没为这些担心过,也真是福气。

    画室中香气越来越浓,勤勤似进入一个无忧无愁的世界里,黑暗中一丝扰人的杂念都没有,自由自在,勤勤可以构思下一幅画的题材。

    她在旧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伸个懒腰,高声问:“什么时候,今天几号?”

    希望有人同她说:“小姐,今年是公元三○○○年,你已经睡了一千多年。”

    但没有,王妈不耐烦地答:“早上九点半,小姐,你不脱衣服不洗澡就睡得着,本事越来越大。”

    老人家在不满意的时候才称勤勤为小姐,平时,只叫勤勤。

    一定是水仙花与水仙茶,勤勤想,要不,就是小杨的牢騒。

    醒来,世上并没有过了一千年。

    “母亲呢,母亲在哪里?”

    “出去拜年了。”

    “人家都不要看见我们孤儿寡妇,每年她还巴巴地往外跑,真稀奇。”

    “你哪里知道她的心事。”

    勤勤伸懒腰“那我再回房睡觉。”

    “吃碗面吧,特地为你做的。”

    早上的阳光照进屋来,勤勤推开窗户往街上看,四邻都是老房子,大家都牢牢守着,希望有一日被地产商看中重建,可以收一笔。

    勤勤掉转头问王妈:“谁看得钱重一点,爸爸还是mama?”

    王妈想一想“两个人都不。”

    “多要命。”

    “我看你倒是挺会算。”

    “嘿,我也不会,就不用过日子了。”

    “不会有不会的好。”王妈说。

    “等到没有资格不会的时候,也只得会了。”勤勤感慨。

    王妈笑“最多话是你。”

    “母亲多早晚才回来呢,怪闷的。”

    “噫,有人客来了。”

    “谁?”勤勤整个人伏在窗框上探出去看。

    只见一辆黑色的大房车停在斜路处。

    “怎见得是找文宅?”

    王妈答:“脚步声一直走上三楼来。”

    果然,在文家门口停住,隔一会儿,门铃响起来。

    王妈前去开门,站在门口,与来人交涉片刻,那位人客只是不进来,勤勤忍不住,便问:“谁?”

    王妈掩上门“司机送帖子来。”

    什么,都十年不知有这样的事情了,只有在父亲最得意的时候,一个星期内可以收十张八张请帖,林林总总,各行各业,都希望文少辛先生出席增光。

    王妈同勤勤一般纳罕“大年初一,有什么宴会?”

    “等母亲回来看吧。”

    “是指明交给文勤勤小姐的。”

    “我?”勤勤笑“谁开这种玩笑呢。”小杨?不会,他没有黑色房车,也没有司机。

    勤勤接过请帖“谁家的车夫?”

    “哎呀,我没问,都忘记这些礼数,也没有封红包。”

    乳白色请帖约十公分乘二十公分,勤勤暂且不去拆它,只望它看。

    王妈探过头来“谁送来的?”

    勤勤笑“看你,真多事。”

    “咄,早十多年我还替你洗澡呢,你又不怪我多事。”

    勤勤平日拆信,从不用裁纸刀,通常用手狂撕,拉开信封,十分豪迈。

    这次她取来剪刀,轻轻把信封剪开,抽出帖子,一看之下,即时恍然大悟。

    是檀氏画廊请她出席春茗。

    勤勤在签收条时曾经留下地址,只是这么郑重其事送帖子来,确是少有。

    她看看日期,是四天后的晚上,倒令她踌躇,她并没有适当的服饰,不知从何张罗。

    文太太一直到下午才回来,且赢了牌。

    “同谁赌?”勤勤问她。

    “别说赌,说玩。”

    “同谁玩?”

    “你四舅舅他们,昨夜的牌局一直到如今方散,好不热闹。”

    “他们都不同我们玩很久了。”

    “现在听说你出身了,又不同看法。”文太太脱下外套。

    “mama你一定封了极大的红包。”

    文太太只是笑“明天还去呢。”

    为什么不,只要她高兴。

    文太太抚摩勤勤的膀子“你珉表姐穿一袭紫衣,裙子下摆波狼形,真正好看。”言下有点遗憾。

    勤勤总是粗衣布裤,自古名士真风流的姿态,从不讲究衣着。

    “霞妹怎么样,她可在家,好久没见她了。”

    “长得非常高,问起你呢,你们倒是一直谈得来。”

    “她又作什么打份?”勤勤非常有兴趣。

    “穿乳白色套装,后来上街,连带呢大衣都是一个色素。”

    勤勤有点向往,抬起头,想了一想,也就搁下“四娘舅生意很得法吧?”

    “哎,他是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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